[POI/FRF]迁徙与游荡(3.1)(人鱼AU)

3

再醒来时,Harold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又窄又硬的床上,四周一股消毒水味。黄昏时分的阳光与几道影子一同印在帘子上,帘子那边传来隐约的说话声和笑声。他的眼镜被摘下去了。他对着模糊的视野眨眨眼,感觉疲乏而安适,像是躺在一条漂浮的小船里。他花了几秒钟思考自己这是在哪儿,然后试探着伸出贴着输液胶布的左手,那帘子却先一步被拉开了。Theresa走过来看见他,回头对另一边说道:“好了,好了,他醒了。”

Theresa扶着Harold坐起来,告诉他说多亏了Carter警探开车带他们来了医院,Tillman医生已经为他检查过了,估计是淋雨导致的感冒发热,输过液后目前体温已经降下去了。

“您好,感觉怎么样?”Tillman医生(一位身材瘦小、神情和善的女士)走过来,后面站着交叉抱着双臂的Carter警探。后者脸上又带着似乎是从刚才的交谈中残留的轻松友好的表情,又带着“即将面对一个不好交流的偏执狂”的严肃而烦恼的表情。

Harold努力在一片模糊中让自己的视线对上医生的脸,因头晕而皱着眉头,对她微笑道:“很好,谢谢您。”

医生又问了他几个是否头痛、是否恶心之类的问题,便将写好的处方交给他,嘱咐他回家静养。Harold戴上眼镜,Theresa扶着他慢慢往外走。

“您是今天晕倒时摔伤的吗?”医生注意到他走路有点瘸。

“噢,这个,不是,”Harold回答道,“这说来就话长了。谢谢您,医生,再见。”

出了医院,又是Carter警探开车送两人回家。一路上,Harold都借着头疼乏力的理由靠在后座上昏昏欲睡,极力避免再和警探说一句话。而他又从后视镜里瞟到Carter一会看看路,一会看看后排,猜测她大概是一路都在找一个和他说话的时机。“我不能和警探接触太多,”他疲倦地想,“她要是拿我当一个普通游客就好了。”

车子开往Harold住处的途中,Theresa一直靠着车门睡觉。到了地方一刹车,她就迷糊地醒过来,透过车窗向外张望。

“我帮你把东西送进去吧。”Carter警探停好车,一手搭在方向盘上转过身,终于说了一路上的第一句话。

“谢谢您,警探,不过不用了,”Harold说话带着感冒病人的鼻音,“我自己来就行。”他打开车门准备下车,然而刚睡醒的Theresa却打断了他。“我在超市买了玉米片,但我忘了放在哪个袋子里了,”她说,“我帮你拎进去吧。”

于是小女孩和Harold一人拎了三袋东西进了院子,Carter警探坐在车上等。Theresa一直把袋子拎到门廊,然后扶着墙在地砖上磕了磕鞋。“哇,你这儿真安静,”Theresa四处张望,笑着说,“这里一点儿也听不见镇上的声音。”

“是啊,门口只有一条路,”Harold也笑了笑,“那么,你是想说什么?”

小女孩耸耸肩膀,用眼神指指车上的Carter警探:“她是个特别好的人,镇上每个人都很敬重她,你没必要对她那么防备,”Theresa抱起手臂靠在墙上,像个小大人似的盯着Harold,“我是从纽约来到这里的,我知道这儿的治安比起大城市差了很多,警队巡逻也不如纽约那么勤快。有时偏僻些的地方还有人抢劫游客,我婶婶的店里就遭过一回抢劫,”她的语气似乎不太认真,“但是我们都知道,Carter警探是靠得住的,无论遇上什么危险她都会赶来。她给每个镇上的居民都发了名片,有时警队的电话打不进,大家就联系Carter,她几乎随时都在,”她抬起手抹了抹鼻子,“所以说,你尽可以信任她。她会帮助你的。”

Harold思索了一会儿,在脑子里编出一套敷衍这个小孩并劝她赶紧回家的话,然后又打消了说这些话的念头。他深吸了口气,微笑着拍拍Theresa的肩膀,决定认真地回复她。

“嗯,我想我应该明白你的意思了,”他看着一旁,轻轻地说,“我认可她是个负责任的警探。只是目前我,对于我自己来说……信任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”

“可能我需要更多时间。”他垂着眼睛补充道。

“噢,那没什么,”Theresa脸上露出笑容。她懒洋洋地站直了,走上前拥抱了Harold一下,“你也是好人,你总有一天会信任别人的。”

小女孩与Harold道别,打开一个袋子拿了一包玉米片,下台阶要走时又停住了回过头来说:“对了,有件事情要告诉你。刚才你在超市里对警探说悬崖那儿没有下去的路,我不知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敷衍她,那里其实有一条路的。”

“什么?”

“在灌木中间,有一条很隐蔽的小道,一直通到悬崖下面的小沙滩,”她在从Carter车上看不见的角度指了指,“你可能没往那边走过。那条路确实不太好找,大多数人都不知道,因为没什么人来这一带,我也是以前来这里玩儿时发现的,”她神秘地小声说,“哪天我带你去看看。你早上见到的那个人,可能就是从那儿下去了。”

说完这些,她就挥挥手,往院子外走去。Harold站在门廊里,一直看着小女孩上了车,车子开下了碎石道,他才转身打开门,费力地把六个袋子搬进屋里。

“这么说,真的有个‘小偷’在外面。”他累得直喘气,打开灯,坐在餐桌旁,用没有扎输液针的那只手支着下巴。此时他虽然依旧浑身乏力,但感到神智清醒许多了,Theresa临走时的那些话让他浮想联翩。“会是什么人呢?”他想,“他在大雨天里出来,不太像是想谋财害命的,但又肯定不是什么普通游客。说到底,什么人会在大雨天出门?”想到这儿他打了个喷嚏,皱着眉毛捂住了鼻子,“那人在雨里淋了一早上,估计也冻感冒了吧。啊,我得看看Tillman医生给我开了些什么药。”

Harold扶着椅背站起来,去把扔在门口的几袋东西拖进来分类,把速冻食品、冻海鲜以及各种水果都装进冰箱,把各种日用品也都放进各个屋子。忙活完这些,他又缩在沙发里在电脑前耗了一个多小时。晚上八点多,Harold觉得自己体温似乎又上升了,于是吃了感冒药准备上楼去。他把客厅的灯关了,走到窗子前去拉窗帘。望着窗外空荡荡的悬崖,他把手放在窗帘上在那里多站了几分钟,一种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隐秘的期待从他心底升起。不得不承认,他居然有点希望再见到那个神秘的人影,并从内心深处感到那人不是坏人。正在他发愣的时候,隐隐的雷声从远处传来。Harold最后瞄了一眼窗外,放下了窗帘。

这一整夜,他都没再做那些可怕的梦,似乎那些因他而死的友人们终于放过了他,不再在梦中一遍遍向他质问。在安稳的睡眠以及连绵雨声中,他只看见一个长着鱼尾巴的模糊人影。他长久地注视着这人影,感到平静又安全,而他自己也被人影拉着,逐渐远离了过去的日子和他本人的死亡。

雨下了一夜。第二天一早,Harold被一阵敲门声吵醒。他昏昏沉沉地爬起来,一边咳嗽一边趿拉着拖鞋下楼开门。来的是个推销清洁用品的。Harold正要把他打发走,却忽然看到门廊里放着一把伞。那正是他昨天早上被风吹走的伞。此时它断了几根伞骨,被规规整整地折叠起来,放在了门口的地面上。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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